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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翔

Hung Isaac by Hung Isaac
2021 年 10 月 21 日
in 故事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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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圖卡-飛翔

胖子圖卡-飛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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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翅膀」的三大原則:

1、不能自殘,那只會如你所願。
2、絕不透露出自己怎麼獲得,即便自己瀕臨死亡。
3、得到了就不能放棄,就算後悔了、想開了、不想要了,也得緊緊揹負雙翅。

「翅膀」的三大使用禁忌:

1、絕不能雙載,飛翔是種特權,分享就是死刑。
2、若遭逼迫脅持利誘,也絕不能與之合作,亦不可成為任何人的研究對象。
3、保持離地高度,永遠別想與地面接觸。

「唉,萊特兄弟的年代人類都能在天空翱翔了,為什麼現在的我們卻不行?」晴子坐在大象溜滑梯的象頭,晃著兩條白嫩的腿,抬頭看著天空問著。

「嗯…白色的。」小宇的頭靠在象腿肚附近,直盯盯地看著晴子雙腿延伸的裙子深處。

「什麼?」晴子看見小宇的鼻血緩慢流出,便用拖鞋幫他整張臉止血。

晴子俐落地滑下象鼻,順帶拿走在小宇臉上的拖鞋,落地,穿鞋,抬起她的手遮住灑落在周邊的陽光,另一手翻了翻小宇的包包,拿走一張信紙。

「今天又是你喜歡的天氣。」咖啡色的短髮有幾縷順勢貼在晴子轉頭的右臉。

「是阿~是妳的天氣。」

「嗯~」晴子的嘴角彎起一絲下弦月。


西元2254年,人類喪失高空權的第63年,凡是超越海拔四千公尺以上,膽敢雙腳騰空的人都會消失,無論任何方式…

與其說是消失,不如說是抹去更為合適。

大多的人都找的到全屍,被迅雷擁抱後,只剩一具具焦黑了無生命的軀殼。

詭異的是…每一具,都在四天內灰煙滅,彷彿從未有過…

一開始是成串的飛機事故,女武神和索爾聯手在高空佈下天雷電網,以海平面為基準,半徑四千公尺以上的致命陷阱。

膽敢飛越,那怕是一毫米,也會被慷慨地賞賜一記閃亮亮的死亡特餐。

資深華航劉機長,曾創下零失誤連續三趟於颱風天平安接送外島至台灣上千旅客的紀錄,信心滿滿相信自己能閃過雷擊的他,波音737成了他的棺木。

初生之犢的洛克希德SR-71黑鳥式偵察機戰鬥機駕駛員麥克,相信戰鬥機無可比擬的性能絕對可以逃過死神的鐮刀,一分鐘後海面多了一具殘骸。

世界熱汽球大賽冠軍凱薩琳,為實驗不同載具是否能突破飛行限制,花費一年時間打造世界最大的熱汽球,三天後墜毀的木籃中只剩一具焦屍。

五十三歲的王老先生,渴望登上玉山頂峯一輩子,在攻項後想來張完美的征服相親照片,縱身一躍,相機留下令人驚呼的天雷一現瞬間。

於是成群結夥的天堂航班少了、追求刺激的極限玩家掛了、自大傲慢的萬物之靈怕了…

能穿越結界,帶有翅膀在天空飛翔的天行者卻出現了。


「你聽說了沒?人家都說翅膀的前提是要身障耶!而且還不能是自己故意造成的,你一整個比我更有優勢能飛耶~」晴子站在小宇電輪後增加的鐵板上,頭靠著電輪頭靠上說著。

「那又怎樣~」小宇一個流利的左轉,晴子不自主的抓緊他的衣服。

「是飛耶~在天空自由自在的飛翔耶~多麼令人心神嚮往阿~」

「妳沒讀到禁忌的部分嗎?永遠無法接觸地面耶。」小宇翻了翻自眼。

「可以飛幹麻要落地阿?我要是能飛的話一定每天無拘無束地在天上遨遊。而且不用機票就能輕鬆飛去北海道狂吃鱈場蟹、到埃及給人面獅身的頭來記飛踢、在美國自由女神的火把上跳個芭蕾、再往秘魯的馬丘比丘來張人臉照縮放版…」

晴子的頭髮和表情都在飛揚,兩秒後賞了小宇一記拳頭。

「那一定是山寨版的,妳的鼻子那有那麼挺…喂!很痛耶~」

「哼~對了,我們來試試怎樣可以得到翅膀好不好?」晴子的雙眼閃閃發亮著。

「不要!」
「拜託啦~」
「不要!」
「好不好嘛~」
「不要!」
「厚唷!」

「不要!妳的信在老地方拿去。」小宇指了指後背包側邊本來放MP3的口袋。

「不要~」
「拜託啦!」
「不~要~」
「好不好啦~」
「不~~~要~」

「厚唷!」晴子的眼睛,彎成了一抹弦月。

「翅膀一定要有膽識才能獲得!我爸工地有個平台,又有吊車、綁帶、彈力繩…應有盡有,我們去玩高空彈跳順便預習一下飛翔的感覺。」

「翅膀絕對要有沉穩的態度,你就是太心浮氣燥才會做事莽莽撞撞,我們去找個瀑布,讓你在底下入定成仙。」

「翅膀應該是要心思細膩,你平常粗枝大葉東西亂放怎麼可能讓人欣賞,我們去拼十萬片的拼圖、做超大隻的羊毛氈、打毛線織成一張地毯…」

高空彈跳因為吊車故障被吊在半空曬了三小時脫皮…

瀑布入定因為無障礙不足在市立游泳池沖到救生員把人轟出去…

十萬片拼圖拼完邊框晴子不耐煩把它丟了…

羊毛氈越戳火氣越大還插到手成四不像…

毛線打到後來不曉得是他們打毛線還是毛線打他們,纏成一團…

「怎麼這麼難啊!我不管,你想辦法趕快飛啦~我想要有人能帶著我飛~」晴子躺在地上,左手背貼在額頭,無名指、中指、食指上四個OK繃,水藍色的毛線還纏在身上。

「好啦,我再想想,妳的信。」

「先放桌上吧~」小宇留下了側背包,轉身.消失

晴子的手卻沒移開眼前。


關於天行者的傳說有很多版本:有人說他們長生不老、有人講他們是被選中的子民、有人猜落雷就是他們引的、有人說自己親眼目睹路人長出翅膀一飛衝天的過程、更有無稽之談說天行者都是韓國人…

眾說紛紜當中,有人歸納出一個前提,推衍出關於「翅膀」的三大原則。

一個前提:天行者的前身都是身心障礙者,上天奪走你的健康,就會補償一對翅膀。還要滿足某些特定條件的話。

三大原則在後半年出現,此時很多幻想飛翔的人們想方設法將自己搞成身心障礙,在獲知原則後無所不用其極想了結生命,但從沒人成功過。

三大原則,似乎還有隱藏的潛規則…

“小宇,你是否願意遵守翅膀的原則,無論何時何地任何狀況都不違背禁忌,如果願意,我們就讓你接受翅膀的考驗。”

小宇睜開睡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全白的房間,沒有窗戶沒有門,全白的床具、全白的床櫃、茶杯、馬桶、蓮蓬頭…沒仔細辨識根本不知道周遭有這些東西,無法確認空間有多大,就是一整片的雪白。

「你是誰?」

“你不用管我是誰,只要確認你要不要接受考驗。”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像有頂級環繞音響。

「為什麼是我?」

“你每月初二、十六都會給晴子一封信,風雨無阻、全年無休、持續十年,這種對愛人的堅持與毅力感動了我們,所以我們決定給予你飛翔的殊榮!”

「禁忌絕不能打破嗎?」

“沒錯~”

「不要了。」

“為什麼~是翅膀耶~至高無上的權益,全球世人的盼望,絕對限量,比名牌更難搶的名額耶!”

「不要!」小宇搖搖頭。

沉默在小白房裡踏著正步,每踏一步都讓鬱悶的氣氛增加一度。

“小宇,你確定要放棄這次的機會?告訴你,原則三的背後意涵是,一旦放棄,這輩子就永遠喪失飛翔的可能。”

小宇一愣,原本再寫十年、二十年的計謀轉瞬成空。

「那…可以轉讓嗎?給我朋友。」

“哦~是可愛的晴子吧~不行,沒的商量!”

“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帶著她一起飛翔,怎麼樣~”聲音裡多帶了一絲戲虐之意。

「真的嗎!」小宇隨即低了頭,心中的秘密被窺破,讓他感到害羞。

“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

“那條件是……”


晴子雙眼又紅又腫,臥蠶像幾個月沒睡的黑,整個人消瘦一圈,房間被衛生紙團徹底淹沒…

窗外灰濛濛的一片,雨下多久了?晴子完全不知。

「小宇…你跑去那了…」

十年來從未有過的情況,小宇失蹤了…連持續十年都不間斷的信都沒了。

無消無息、無影無蹤、連紙條都沒留,房門也毫無破壞痕跡,就像未曾有過這個人一般…人間蒸發。

兇殺?他沒錢、自殺?他沒力、他殺?沒動機…

唯一可能的推論是他被挑中了,但熬不過翅膀的考驗,當場爆體而亡。

但真的有翅膀的考驗嗎?沒有人有答案。

叮咚~「請問晴子在嗎?」陌生的聲音。

「應該在這啊?奇怪,鄰居不是說有個少女住這?」

慢慢的,煩人的雨聲中夾雜著人的呼叫,從一兩位到沸騰…

「晴子、晴子、晴子、晴子、晴子、晴子、晴子!」

周遭越來越多的人潮,包圍住晴子的家,拍打著玻璃、按著電鈴、敲著大門、牆壁,呼喊著晴子。

「誰阿~」晴子拉開大門,一兩個人重心不穩往前跌了兩步。

「妳是晴子嗎?」、「妳都沒有看網路嗎?」、「妳為什麼都不出面?」、「妳是不是認識叫小宇的人?」…

「小宇~小宇怎麼了嗎?他在那裡?他發生什麼事了!」晴子抓住跌進來的人,瘋狂搖晃他的雙臂。

只見眾人手上除了雨傘,都抱著箱子,裡頭裝載的全是白色的羽毛,但細看就會發現它並不潔白,整片白中帶著絲絲的紅,有大有小,長短不一…

「這…這是…」晴子的紅著的雙眼直盯滿滿的染紅羽毛,無數的猜測在她腦中奔騰著。

「這些都是小宇給妳的,應該是拔下羽毛,用血寫下的。有些我們也不懂,但他在找妳,一個月了,因為內湖這都在下雨,於是他開始在其他行政區撒羽毛…」

「小宇…那他在那?小宇現在在那~」晴子的淚隨著吼聲潰堤。

「新光站前,每天都有人在那看見黑影。」

晴子擠開人群,消失在雨中。

新光站前,通往頂樓的安全門反常地開著。

「你會飛了幹麻不來找我?」晴子嘟著嘴,瞪著通紅的雙眼。

「禁忌三,記得嗎?高度是二百,我根本飛不下去。而且雨從沒停過,我毛都拔一輪了,那知道有人都沒發現…」小宇的翅膀,很醜,血跡斑斑。

「那為什麼現在…」晴子緊盯著那殘破的白,淚水溼了一地。

「地面高度,我好不容易想出來的。」小宇左手拭去晴子的淚。

「還想飛嗎?」

「不要!雙載會死的!我不要~」

「放心,只要…」

「笨蛋!能不能飛根本不重要!」

晴子雙手緊抱住小宇,眼淚鼻涕失控亂流,兩人緩緩地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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